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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生死大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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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爻猛地拍出一掌,正是寒冰烈火掌中的‘烈焰沖天’。寒冰烈火掌是蕭萬立傳授蕭爻的絕技,蕭萬立年輕時候以這路掌法打遍天下,幾無敵手。但蕭萬立自認為寒冰烈火掌猶有缺陷。

習武之人執著於武學,如同雕刻大師對待自己的作品,名畫家修改自己的畫作一樣。從來不怕麻煩,總要反覆錘煉,多番修繕。要將自己的作品修改得臻於至善至美,方肯罷休。到得面世時,才能引得萬眾矚目,廣受好評。然而其間所下苦功,非常人所能領受。

若是草草而成,取一時之便,或能敷衍世人一時,博取片刻的歡喜,但經不起推敲,不久就將淡出大眾視線。這也是許多年以來,流行快的東西極易消失的原因。

蕭萬立自從攜帶蕭爻歸隱深山之後,除了撫養孫兒成長,大多時間便琢磨武學。這路寒冰烈火掌經他二十多年不斷修改過後,此時已臻完善,就連那最細微的瑕疵也已統統除掉。

蕭爻新學不久,便能領會到其中的精要神髓,那都是蕭萬立將寒冰烈火掌打磨了無數遍的結果。但蕭爻使用得極少,好在他早已練得純熟。又加上蕭爻性格隨和,胸中空空,沒有任何的私心雜念梗塞腦海裏。因此他不僅一學就會,而且能同時兼修各種不同的武學。他所學過的武功有很多種,在他學會的多門武功當中,沒有綱目,也沒有主次之分。這恰恰符合了他隨意隨心的性格。看似駁雜淩亂,使出時卻方便已極,不管哪一門武學,都能使得隨心所欲,而且威力極強。

蕭爻從來沒見過自己父母的面。直到慢慢懂事之後,才曉得父母為扶桑人害死之事。他此次下山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尋找仇人報仇。然而這樣一件看似極其容易的事,卻也經過了許多曲折。他下山時,沒有一點仇人的線索,連仇人的名姓也不知道,只憑一些傳聞和心中猜想,就開始各處找尋。初時毫無頭緒,十分困難,跟沒頭蒼蠅似的亂撞。這註定是要多遭曲折的,好在他耐心極好,無論遇到多大的麻煩,也都能化難為易。明知這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也就不急於求成,時時尋找著,從來沒因事情困難而產生畏難退避之想,對艱難曲折視若等閑,在江湖上流浪了幾個月。直到此時,他方才找到仇人。

蕭爻乍見仇人,報仇心切,直是想一掌斃了柳生十二郎。使出那招烈焰沖天時,運足了十層勁力。剛猛的掌力如怒潮狂奔,如海嘯發作,洶湧澎湃地擊將出去。

柳生十二郎在與蕭爻說話時,認出蕭爻與蕭中泰長相相似,已懷疑蕭爻與蕭中泰關系非淺,察覺到蕭爻胸中的怒火,對此早有防範。他料到蕭爻會動手擊殺自己,但見蕭爻年輕,不過二十幾歲,就算從小開始習武,也沒多大的氣候。直到蕭爻發掌後,才猛然感覺到蕭爻掌力的強勁。

柳生十二郎將妻子兒子掀開,自己則退了五步。中間隔了五步的距離後,蕭爻強勁的掌力有所衰竭。柳生十二郎雙掌齊發,與蕭爻對一掌。

只聽啵的一聲巨響,兩股掌力在空中一撞。將大廳中的桌椅板凳、木柱掀翻了無數,鬧得劈劈啪啪一陣亂響。眾人早已避得遠遠的,都生怕被他二人掌風的餘力襲傷。

柳生十二郎接了蕭爻一掌,頓覺得一雙手掌火辣辣地痛。衣袖焦糊,化作零零碎碎的布片簌簌而落。

蕭爻所使的寒冰烈火掌兼具冰與火的特質。其實一路掌法是兩路掌法綜合而成。一為寒冰掌,一為烈火掌。若使寒冰掌,則如冰雪急下。若使烈火掌,則如烈火焚燒,一路掌法同時具備陰寒和火熱之力。

蕭爻使的烈焰沖天,是烈火掌法。內力越高,掌風中所夾帶的熱流越加滾燙。蕭萬立曾經徒手點火,將一堆幹柴點著,用的就是烈火掌。可見其掌風中的熱度,實是驚世駭俗。

柳生十二郎的衣袖如何禁得住那灼熱掌風的沖擊,只接了一掌,兩只衣袖就已紛紛碎裂。

柳生十二郎雙目註視著蕭爻。暗道:“此人內力極深,不在我之下。二十年前我來中原時,曾經打敗過中原的無數高手。我以為中原武術都是被吹虛誇大了的,實則不過爾爾。與關天賜比了一場劍法,我才知道中原的劍術竟能達到傳說中出神入化的境地。一直以來,我堅定地以為中原最強的也就關天賜一人而已。二十年後重屢中土,渾沒想到,中原又出了一位武學奇才。是我低估了中原的武學,還是中原的武學原本就兇殘無比?又或者是那些被我打敗的恰好都是末進後學?”

“這少年剛才擊我的一掌中,夾帶著熱辣辣的火風。尋常的掌法哪能含有火力,他打我的這門武功當真神奇。我聽說中原有一門十分博大精深的學問,叫作五行八卦。五行中有金木水火土,與五方東西南北中、五色黑白赤黃青相互對應。這五行與方位怎麽能聯系到一塊?真是不可思議。”

“哎!我連這些事都沒弄明白,看來我所了解到的還只是整個中原的冰山一角。我在扶桑時,常在門下弟子面前誇口,說中原武術是浪得虛名,我已窺得中原武術的秘鑰。但從今天這事來看,我在扶桑對徒弟們說的話似乎有點王婆賣瓜之嫌了。”

柳生十二郎與蕭爻對了一掌後,發覺蕭爻的掌力非同小可。心下暗自嘀咕著,一雙眼睛卻緊盯著蕭爻,絲毫不敢大意。

蕭爻雖然並沒有親眼得見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慘死在柳生十二郎之手的,但他從李月紅、杜麗娥的敘說中,已隱隱約約地想出了大致過程。他此時心中所想的,是父母為柳生十二郎殺害的慘烈經過。令他十分悲痛,報仇的欲望也就越加強烈。

蕭爻隨即向前,猛地向柳生十二郎擊出一掌,這次使的是上清羅天功。柳生十二郎接了蕭爻一掌後,衣袖碎裂,光著兩條臂膀與蕭爻過招。眾人都看到他的臂膀之上有許多道殷紅如血的傷痕,有的是刀傷,有的是劍傷。大大小小只怕不下二三十條,橫七豎八,醒目嚇人。

乾大、劉筆惕等人江湖閱歷深厚,輕易不會大驚小怪,但看到柳生十二郎雙臂上的留下的那二三十條疤痕,都不禁抽了口涼氣。見那些疤痕大多已愈合,定是早年時候留下的。也就看出柳生十二郎年輕時候常常與人決鬥,都佩服他那不怕死的武士道精神。

柳生十二郎皺了皺眉,剛剛接了蕭爻一掌後,發覺蕭爻內力雄渾,再這麽打下去,成了硬對硬的比拼掌力。柳生十二郎心道:“這少年內力修為極高,與我不相上下。可他正當壯年,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我要是再年輕二十歲,絕不怕跟他硬拼。此時卻有些……”

蕭爻掌力襲來,柳生十二郎雖不願意,但還是硬接了一掌,兩人各退五步。

蕭爻吶一聲喊,第三掌隨即送出,卻使上了八卦神仙掌。他腳踏著八卦方步,如同踏進了一座八卦陣圖裏。

柳生十二郎臉上變色,又接了一掌。

蕭爻越戰越勇,體內蘊含的真氣漸漸催發。他內力深厚,武功門路繁多,一招一招地使出來,像是無窮無盡。

柳生十二郎則小心應付,不敢急於出招,此時蕭爻占據著主動。每一掌都使得勢大力沈。柳生十二郎小心防守,處於被動,不但不敢搶先,也無法搶先發招擊殺蕭爻。兩人在大廳裏翻翻滾滾地鬥著。在兩人身邊三丈開外,真氣流蕩,強勁的掌風在大廳中奔流不息,如一波波滔天巨浪,旁觀眾人根本不敢靠近。

兩人在大廳裏硬拼了三十多掌,靠近他們的桌椅木柱受到內力的沖擊,都已碎成無數細小的木屑。好在大廳寬敞,萬花樓建構得十分穩固,才不致垮塌,但四面墻壁已被掌力毀壞。

萬花樓的老板杜麗娥嘴中不住祈禱,只聽她念著:“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故,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度一切苦厄。”

其他人則目不轉睛地看著,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柳生石雄眼見蕭爻勢如瘋虎,他每一掌打出,都把柳生十二郎打得多退一步。從他二人倒退的步數來看,顯然這場比拼是柳生十二郎處於下風。柳生石雄焦急不已,他心中暗想:“父親雖然神勇,但年紀老邁,後續乏力,再打下去,他體力衰竭,那可如何是好?”“那少年像是瘋了,他攻了這麽多招,仍不顯絲毫疲累之相。我得想個法子阻止他,或者幫父親接一兩招,讓他緩緩也行。”

柳生石雄叫道:“姓蕭的少年,你我年紀相當,該由我來和你一決生死。你年輕力壯,卻與一位老人家糾纏不休,傳出去,只怕會叫人笑話。”

蕭爻與柳生十二郎在戰圈之內激烈地鬥著,兩人都不敢分神,於戰圈外的人事置若罔聞。

柳生石雄雖叫得很大聲,蕭爻聽到了,也不敢出聲應答。

柳生石雄沒聽到蕭爻的回話,運足內力,護在身子四周,沖向戰圈。只聽啵的一聲巨響,柳生石雄受到掌風的沖擊,被彈了回來。重重地滾倒在地,哇的一聲,他吐了一口血。

蕭爻和柳生石雄此時以內力拼鬥,兩人的內力在大廳四周回旋著,原本兩人內力相當,成了平衡之態。如同兩股巨浪相撞,相消相減。柳生石雄撞向兩人以真氣形成的圈子,就像一葉小舟撞向兩股巨浪,不可避免地要被吞沒。

紀詩嫣叫道:“師兄,你怎麽樣?”忙搶上前去看護。

柳生石雄臉色慘白,半晌沒回過神。紀詩嫣臉上大驚失色,在他胸前推拿了數下,終於使他氣息暢通。

柳生石雄道:“師妹,那姓蕭的一直對你不錯,像是有些迷戀你,你的話他一定會聽從。請你勸勸他,爹爹不能再跟他打了。”

紀詩嫣自小在扶桑長大,受東瀛武士道精神感染極深,她心中所敬佩的是那種敢打敢拼命的人,有骨氣有血性的人。不成英雄,死也光榮。已是她心中根深蒂固的執念。她與柳生石雄自小一起成長,拜同一個師傅習武,接受同樣的理念。在柳生家族裏,已將他二人當作既定的夫婦。由於她沒有父母,感情方面的事她都是咨詢她的姑姑紀筱君。紀筱君對此事態度暧昧,因此她也沒有決定,只知柳生石雄對自己的一片情誼,在她心目當中,也默默認可這段感情。可她並不希望自己所嫁之人是個弱者,希望柳生石雄能成為她最敬佩的英雄。這個念頭一直牢牢地縈繞在她的腦海裏。換言之,能叫她真心喜愛之人只有一種,那就是能讓她由衷敬佩的人。偏偏柳生石雄武功一般,雖然與她相處甚厚,可她覺得他的表現總有些差強人意。

柳生石雄的請求一點也不過分,尤其在情侶之間,這幾乎是天經地義的。可是紀詩嫣心中忽然想起了許多事。她暗中想:“他竟然要我勸蕭爻不要殺他父親?我今天幫他勸阻蕭爻。那將來有一天,他遇到更強更厲害的對手,要取他性命,他一定會叫我勸別人別殺他。甚至為了保全他自己的命,還會將我……”忽然之間,她感到十分失望,也感到無比的害怕,一朵陰雲隱隱出現在她的額頭上。

這也許是她一時的直覺,可是這直覺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真切。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柳生石雄保護她的能力,她相信柳生石雄對她是真愛。可這一剎那,她心中的直覺給了她巨大的沖擊。她慢慢地相信,繼而堅信,倘若類似的事再發生,柳生石雄仍會一如既往地‘請求’自己,甚至會做出比這‘請求’更為可恥的事。

紀詩嫣的臉色變了,她慢慢地站起身來。道:“蕭爻,你今天要是殺了我師傅,我就跟你拼命。我若殺不死你,我就死在你手上。”說完,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蕭爻驚訝不已,轉頭一看,見紀詩嫣淚光點點,眼神中卻柔情無限。自從認識她以來,覺得此刻的她最為溫柔可愛,心中一陣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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